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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此事,我和他一致持有沉默态度。
亦不敢将怒气发泄到红哥身上。暴风雨得到片刻平息,至少表面如此。但如果每个月受红哥暴怒脾气支使,陆大远又岂能平静下来
回到学校,天色黑了。
校园气氛怪异,楼前的杏叶树,透出斑驳黄光,夹杂两道模糊身影。
却是一中年男人抓着女孩胳膊,狠力若拽。
灯光照亮,底下照出一张微胖脸盘,他眼神灰暗,带一副厚片眼镜,手中攥住长木棍道:“叫你不后悔!我辛苦养活你这么大,把我脸面丢尽!你告诉我野种谁的?我非宰了他不可。”
原来张倩与陆大远交往不久便怀孕了。
宿舍的老师和学生跑上去,想把他拉开。但他手指一群男生,不停逼问张倩,痛彻心扉的呐喊。
“为什么张倩宁愿承受毒打,仍不肯吐露半个字眼?难道仅仅因为陆大远骗过她的心?或是打的人是她父亲,才这样沉默?”
张倩依旧低着头,俨然是受了惊吓,神志不清。
张德全副书记,可不打算轻易妥协,他咒骂道:“我不许孩子生下来,今晚就断了这野种!”
见识到他粗野行为,大家一律缄口不言。
借着昏沉路灯,陆大远眼眶泛紫,极力躲避。
教导主任闻讯赶来,他肩披大褂,一把护住张倩,在她耳边嘀咕几句,说一说完,张倩强忍的眼泪流了下来。
面对张德全的质问,他说:“你盼着把自家孩子送进重点高中,考名牌大学,才整请客吃饭的琐事儿,说白了仗着有钱,剥夺农村孩子的时间!单说张倩,你不晓得她恋爱,我们去哪儿猜想?”
张德全犯冲:“那我闺女有甚么错?”
“学校不提倡早恋,又不好刻意阻拦。他们正发育,总不能当木头教。”教导主任说,“敢情没父母什么事,净推给孩子了。”
毫不迟疑地,张德全咒骂世道,随后拿起电话叫上几个青年,说是要把张倩带回去自个教。
我眼看着张倩,被几个青年促拥进一辆小轿车,渐渐远去。
2
事隔多年,我对此事的细节,记得并不那么清楚,但那夜我们委实睡不着。
过了凌晨,陆大远埋头躺卧在我胳膊底下,用指甲掐住我手背。
他像是被命运圈禁,不得安生。
回到家中,我心情郁结的厉害,跑去老妈跟前说起往事。
从外公那间书房,潇潇罔顾的婚事,包括外婆训斥舅舅,连“都市音像”的酒女也毫无隐瞒的告诉了她。
然而,唯独不提康伟成和陆大远。
她的外貌在倾听我声音的一刻,变得清晰:她半月状眼睛继承了外婆的安静。笑起来双眼皮眯合,带起淡淡的鱼尾纹,那时她鬓角没生长白发,她说:
“改伢子,你经历了这么些事,有没有想过,将来做些什么?”
我愕然无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