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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镜花水月
作者:石页虫   |  字数:4401  |  更新时间:2012-10-10 20:00:09  |  分类:

古言小说

这一家人姓周,周大叔四十五岁,在三十九岁时得了两个孩子,一个名叫周文竹,一个叫周文松,小名一个大虎一个小虎,普通百姓家确实有这个传统,起一个贱名,孩子好养活。而这两个招人喜欢的小孩子对于四十多岁的周大婶和周大叔可谓是老来得子了,给予的宠爱和希望自不必说。

而两个孩子也很乖巧,如今六岁了日,日去私塾先生那里学习诗书,每日回来是一定会在周大婶面前念一遍当日所学的东西的,即使周大婶听不懂也会乐呵呵的认真听着,然后便会宠爱的亲一亲大虎和小虎,然后两个小娃娃便会蹦蹦跳跳跑进屋子里围在我的身边缠着我给他们讲故事。

在宫中时若不是在皇爷爷身边伺候的话,我就会看书打发时间,什么书都看因此知道的东西也算挺多的,因此在这两个孩子的印象里我就是知道很多事尤其是知道很多故事的姐姐,我想或许在这两个孩子的眼睛里我就已经是一个会自动讲,会呼吸的故事书了。

因此每每他们放了学在母亲那里撒撒娇后便会跑到我的床前,睁着大大的眼睛缠着我给他们讲故事,而我本就因为有伤身子虚一直卧床不起很是无聊,有这两个孩子陪伴在左右时间过得倒是没有那么慢了。

我在床上大概躺了有半个月左右再加上每日里周大婶给我熬各种补汤,我终于觉得自己的气顺了,身子比之前好了很多,虽然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但是我下地时已经不晕眩了,也不会走几步道就气喘吁吁的。

周大婶家住的这里说是离长安城内不远的村落还不如说是长安城内的山中更准确,尤其他们一家更是住在山脚下,正对着门有十米左右就有一条小溪。

当我能走后,每日里我总会来这里坐一坐,听一听流水的声音,间或还有树叶沙沙的声音,鸟鸣的声音,每一种声音混在一起十分的和谐,当真是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每一个存在在自然界之中的物种都有其存在的意义和所扮演的角色。

今日我照样是独自来到了小溪边发呆,静静的看着太阳一点一点的从山间消失,然后身后便传来了欢快的笑声和你争我夺的叫嚷声。

知道是那两个孩子回来了,我的嘴角扬起了笑容,是那种最轻松最开心的笑容。果然没有一会,两个孩子便跑到了我的身边,争先恐后的叫着姐姐,姐姐。

我好笑的摇了摇头,抽出手帕分别给他们擦了额头的汗,这都已经是初秋了,可是这两个淘气包每次都不肯好好走道,抬脚就是跑,因此这个时节了他们还是穿着薄薄的衣服,疯闹一阵儿额头上就会出汗。

虽然他们两个虎头虎脑的,体格较其他孩子好些,但现在季节不同了,每每我见到了总是会给他们先把汗擦了才许他们乱动。

两个孩子乖乖的任我帮他们把汗擦了后便有些蠢蠢欲动了,我看着他们左右摇摆的身子就知道他们是又想下河去抓鱼了,看着他们那难耐的样子,宠溺的一笑,一边一个的拍了一下他们的小屁屁,便笑着说道:“去吧,但玩一会就要回来。”

去吧二字刚说完他们便已经噗通一声跳河里去了,哪里还有心思听我说话?无奈的摇着头笑了笑,便静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玩闹。

没过一会便见小虎子从溪水里钻了出来,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条鱼,那鱼还兀自在小虎子的手中挣扎着,扭着身子企图逃脱。小虎子紧紧的攥着生怕它跑了,又过了一会,大虎也钻了出来,只是手上并没有鱼,这时小虎子看了看大虎的手后则更加的得意了,只见那大虎滴溜溜的转着他那双大大的眼睛,忽然嘿嘿一笑后便捧着一手的水泼向了小虎子,此时溪水已经有些冷了,小虎子被泼的一个激灵,到手的鱼最后还是跑了,大虎见此情景立即大笑起来,两个孩子最后便又是疯闹到了一起。

我看着,也不由自主的大笑起来。其实不是没有想过通过周大叔去通知二哥他们,可是私心里我不想,因为现在我一点得到消息的渠道都是没有的,我不知道二哥他们究竟有没有全身而退,我不知道霍起此时有没有回到祈国,我更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派人在追杀我,如果还在继续派人追杀我的话,若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则可能连累了周大叔一家人,我不愿意拿他们一家做赌注,另外这样的一种生活,简单快乐,却是我没有体会过的,所以一边不断的提醒自己应该尽早的与二哥他们取得联系,但是另一边又舍不得,舍不得这样轻松的,幸福的生活,虽然并不属于我,但我依旧贪恋。所以最终我还是决定待我伤口结痂后自己离开独自去找二哥他们,这样就不会因为我而给他们一家带来一丝一毫的伤害了,即使有这可能我也要防范。

不远处传来周大婶叫吃饭的声音,于是我喊两个孩子上岸,两个孩子虽然还没有玩耍过,但依旧听话的上了岸,一左一右的走在我的身边,我们一同回家吃饭。

进了屋时,周大叔已经回来了,他是一个郎中,在城镇上一个药店里出诊给人看病,所以每次回家都能给孩子们带些小玩意儿,小点心什么的,这个时候则是小虎子他们最高兴的时候了。

周大叔待我说不上热络但比之前已经好多了,不过我觉得我在他眼中就是一个麻烦,他从来没有问过我究竟出了什么事,我是什么人,只是负责的给我治病养伤,我知道如果一旦我出了这个家门,我想要和周大叔有个联系似乎他都觉得是个麻烦呢。

其实对于他的态度,没有埋怨,因为我觉得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长期在皇宫之中浸淫,我深知一个道理那便是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不该你知道的你不必费心去打听,不该你听到的即使你听到了也要装作没有听到,同样的不该你看到的你就要装作不知道,这已经成为生活在宫中的人的原则了,否则的话你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所以从这一点我更清楚周大叔此人应该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过去,而那个过去,既然我们是萍水相逢之人,那么我便不必知道。只要记得他于我有恩,有机会可以报答时我全力报答就好了。

饭桌上,周大婶也是最后一个吃饭,因为她要忙乎两个孩子,而这两个小混蛋吃饭时也不消停,非要比比谁吃的多,这不一不小心卡住了喉咙,还好周大叔反应快,不断拍着小虎子的后背,过了一会才让他吐出了那些东西。周大婶看了既心疼又无奈,而大虎则是幸灾乐祸,小虎子也不知是怕了还是觉得委屈了,见了大虎那个样子撇了撇嘴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这一声吼把我们几人都给吼蒙了,最后还是大虎反应过来,最先起了身,围在小虎子身边抓耳挠腮一副为难的样子,见小虎子还哭便开始赔罪,那个样子看得我们几个大人哈哈大笑起来。最后饭是笑声之中结束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到了晚上,周大叔会领着两个孩子在我住的那个屋子里背书,听着他们还带着软糯的口音之乎者也的,忽然觉得生活是那么的真实。而我旁边的周大婶则在油灯下缝补着一家大大小小的衣物,在灯光的晕染下,周大婶的面部轮廓变得柔和,朦胧之中有着一种柔和之美,其实周大婶谈不上美丽,但就在此时我却觉得她是这个世上最美的娘亲,她身上散发的温暖,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接近,想要珍惜,即使她的脸上已经有了皱纹,即使她的面容已经不再年轻,皮肤没有了光泽,但依旧不影响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母性的光辉。即使母妃对我十分疼爱,即使我们一家曾经落魄过,但我也未曾见过母妃亲自替我们缝补衣物,所以这样一种暖人心脾的画面我也是在这里才看到的。

而每每到这时我就会拿着一本闲书一边看打发时间一边陪着周大婶。今日周大婶见我看着她发呆,有些局促起来,用针擦了擦头皮后,一边笑着接着缝补,一边问道:“怎么这么看着我,可是想起你的母亲了?想家了吧?”

其实周大婶猜对了,我是想母亲了,想我的亲生母亲了,我在想如果她还活着,会不会也如周大婶一般,对于我的衣物从来都是她亲自一针一线的做出来,是否我的饮食是她亲自做的?是不是在变天时丫鬟们还没有想到她却是先替我备了御寒的衣服,在我出去不回家时她会不会一直一直的站在家门口,直到我回来了她才会放下心亲自接我进家门,脱下我寒了的外衣,亲我一口问我为何回那么晚呢?

我不知道母亲若是活着会不会这么做,但是在周大婶家养伤的这段时日,我亲眼看到她是这么做得,说实话,我很羡慕,很羡慕,很羡慕。有时会傻傻的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宁愿把我的命给我的母亲,这样父亲不会痛苦,我亦不会在寒冷时哭着喊妈妈,却没有人理,我亦不会看着别人家幸福时我的内心却如露了一个大洞一般,呼呼的灌着冷风。

周大婶见我长久没有回话,所以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笑着看着我说道:“傻孩子,大婶知道你心事重,可是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受苦还债的吗?大婶没有念过书,说不出什么文绉绉的话,但话糙理不糙,大婶也活了大半辈子了,也琢磨出来了只要人活着,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哭也是一天,乐也是一天,那么我们为何不笑着面对呢?你说是吗,雨儿?”

是啊,大婶说得对,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只要活着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听了大婶的话,我微微一笑说道:“大婶是最聪明的呢,要不然怎么能嫁给大叔这个好夫婿呢?这说明大婶才是最有眼光的。”

说完,我歪着脑袋看着大婶,果然大婶脸红了。见此我哈哈大笑起来。

大婶不好意思了,笑着拍了我一下,说:“这个孩子,什么都敢说。”

说完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似得,仔仔细细的把我看了个遍,我忽然有不好的感觉,果然大婶想了半天后,眼睛冒着可疑的光芒说道:“看雨儿的岁数也快到了要嫁人的岁数了吧?给大婶说说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看着大婶一副媒人做定了的样子,我不免擦了擦一头的冷汗。上了年纪的女人是不是都十分热爱媒人这一行业?

“哎呀,大婶我暂时还没有想过呢。”绕是我身经百战,也禁不住红了脸。

大婶今天却没打算放过我,最后被磨得没有办法,我便认真的想了半天,很奇怪想来想去我都禁不住拿三哥跟那些想象中的人比较,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还是我的三哥最优秀,可是最终他还是会给我娶小嫂子的,三哥我是不用肖想了,可是难不成没有人比三哥优秀我就一辈子不嫁了不成?

不过这个问题倒是没有困扰我多久,我倒是在想另外一件事了,如果二哥他们安然无恙那一定会着人来寻我的,可是半月有余了却还是没有人来寻我,霍起那边的人也没有,都不知外面是怎样的情况,一想到三哥或许会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恨不得伤口马上结痂,然后好出去找他们,亲自确定他们是否是安然无恙。

已经很晚了,书房里已经没有了声音,果然周大叔是抱着孩子出来的,然后周大婶便铺好了床结果了孩子,而我则笑笑也进了屋准备休息。

现在入睡时还是会梦到那日的情景,尤其霍管家那扭曲的面容时时在我眼前晃,我知道这已经成为了我的心结,或许在我心中就有一座无间地狱,它束缚着我,让我时时刻刻记着那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我曾犯下的罪孽。没有人能救我,就如同没有人能救赎我的罪孽。

耳边又响起大婶的话,乐也是一天,哭也是一天,我们何不笑着面对呢?或许就是周大婶这种向上的心态让我见她第一面就觉得她是幸福的吧,其实我也想的,可是我无法做到放下一切去过我想要的生活。

翻了个身,深深的叹息一声,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还是好好体会这难得的幸福生活吧。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在这里就容我放肆一把,做一回我自己,然后等我踏出这里,我还是那个微雨郡主,即使身背罪孽又怎样,我还有那五十个兄弟的仇没有报,我还要助父亲登上帝位,也许以后我手上会沾上更多的血,腥,然而那又怎样呢,那是我选择的路,既然选择了,就不后悔,即使是跪着我也会把它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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