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热闹了。”老韩忧心忡忡。奇怪的东西越多,他越觉得心里不安。
“别这样,把这些全想象成可以领任务的NPC,是不是好受很多?”乔百念安慰他。
“好像是。”老韩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脸,乔百念默默地别过头不去看他。
“还要继续跟着吗?”过云雨问,“跟哪队?”
原先的乔百念1号、过云雨1号和老韩1号成功晋级为乔百念2号、过云雨2号和老韩2号,新出现的投影则默默地接过了1号们的棒子,站到了他们原先的位置。是继续跟着1号们呢还是改跟2号们?这是个问题。
乔百念决定:“这次我们自己走。”
一人拍板,两人跟随,三人马不停蹄地向假山那头走去。过云雨回头看了一眼,1号们和2号们在那里不知疲倦地上演着重复的戏码,全然看不到一点乏味。
“NPC们的生活真悲惨。”过云雨说,“我决定回头就给山里的孩子们捐些衣服。”
三人走到面目可憎的小道入口,乔百念深吸一口气,吐道:“走!”
突突突走完小道,乔百念心中抱着一丝猜想,觉得最坏不过是出现乔百念3号乔百念4号,再坏还能有什么?
结果还真有,但见眼前的花园一片繁荣,各个乔百念过云雨老韩四处晃动,粗粗看去,已不能数清排到了N号。三人脸上都是大出意料的愕然。
“把这些全想象成NPC……”乔百念说。
“我明白……”老韩的脸色已白得发青。
“其实不用这样,假如他们能看到你现在的脸色的话,绝对会先被吓死。”过云雨也来安慰,“所以说,你其实比他们恐怖多了。”
过云雨照顾着老韩,等他感觉好点儿了,便让他一个人坐着,自己去找乔百念了。
“在做什么?”
“在想这是怎么回事。”
“一二三四……”过云雨数起了数。
“一共是七组。”乔百念说,“七组‘我们’。”
过云雨点点头:“真是壮观。”
“问问小妖怎么办吧。”过云雨说。
“这个情况很难说清吧?”
“用语音。”过云雨说着拨起了号。
“嗯?占线?”过云雨嘟囔了一句,跑去问老韩,“老韩,你在跟小妖语音吗?”
“没啊……”老韩这会还在有气无力呢。
“奇怪,那我怎么拨不通呢。”过云雨说,“你试试。”
“哦……”老韩应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老韩气若游丝地说:“我也是……占线……”
这时乔百念走了过来:“貌似这里是不通语音的,系统设定。”
“是吗?那我上次怎么可以跟你语音?”过云雨问。
“哪一次?”乔百念也犯迷糊了。
“当时你说你在杀人来着?”
“哦……”乔百念恍然,她指的是上次来时莱希特队长发给他奖励的时候。
“可能这也是权限之一吧。”他说。
“那你来。”过云雨报出了小妖的ID。
“嗯。”乔百念应了一声,调出语音界面,下一秒却忽然陷入了呆滞。
“你也占线?”过云雨问,“那丫头,不会是偷偷背着我谈恋爱吧?”
“不是……”乔百念说。
“不是占线还是不是谈恋爱?”过云雨问,“接通了吗?”
“不是。”乔百念的眼中逐渐露出了惊喜的神情,“我想我找到关键所在了!”
“什么关键?”过云雨忙问。
“占线!”
“占线?”
“没错!”乔百念眉飞色舞,“占线、接通、谈恋爱,一切都有可能!”
“什么跟什么啊。”过云雨蒙了。
“你仔细看。”乔百念扳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去,“你看他们都在做些什么?”
还没等她看清楚,乔百念迫不及待地就开始讲解:“这里一共有七组‘我们’,一组是刚从候客室出来走进春天的花园的,一组是随后走进夏天的花园的,还有一组是接下来要走进秋天的花园的。”
乔百念一一指出,接着说:“看,这一组是上一个‘我们’,当时我们选择了自己进入小道,现在他们已经快走进假山后边了。”
“这一组,正跟在春天组的后面,这一组跟在夏天组的后面,还有最后这一组,待在原地谁也不跟,也不去尝试再走一遍小道,这不正是我们当初没有做出但可能会做出的选择吗?”
“是不是正好七组都分配完毕了?”乔百念满怀期待看着过云雨。
“是……”过云雨吐出这个字,乔百念一脸心满意足。
“所以这代表什么?”
“或然率。”乔百念摇头轻笑一边叹了口气,真亏他能做出这么复杂的情绪表达,“早该想到了的,可惜到现在这么明显时才发现。”
“我还是有点……晕。什么这个那个的。”
“没关系,你又不笨,过个一两天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这是在夸我吗。”
“是吧。”乔百念说,“接下来你的任务就繁重多了。”
“什么任务?”
乔百念抬手一指:“消灭所有的‘或然率’!”
“啊?”过云雨睁大眼睛,“怎么消灭?砍了他们?”
“没错!”
“可他们是投……”
过云雨本来想说,可他们是投影啊,怎么攻击,结果就见其中一个乔百念N号踢翻了一个花盆,随后又弯下腰把它重新摆放端正。
“下得去手吗?”乔百念笑眯眯地问。
“有点难度……”
“没事,把他们全当作NPC就好了。”
“那他们会反击的吧?”
“怕什么!你应付不来?”
“怎么可能!”过云雨傲然。
“GoGoGo!”乔百念煽动。
“嗯!”过云雨拔出了剑朝最近的一个过云雨N号冲了过去,一开始就拿自己下手,小姑娘真狠。
结果她跑到一半又拐了回来,乔百念问:“下不了手?”
“不是。”过云雨兴冲冲地问,“砍了他们,会爆装备吗?”
“……”
结果是既不会爆装备也不会受到反击,过云雨一路辗压过去,犹如砍瓜切菜。老韩听了乔百念的分析之后也缓了过来,被他拉着追赶几组准备进入小道的“投影”去了。
先前他们在小道入口有过停留,这些“投影”忠实地还原了他们的一举一动,几组人马全聚集在这里。老韩举起法仗吟唱,一个范围法术下去,看得乔百念差点于心不忍。
“奥术微义。”老韩一笑,“范围法术。”
最后,整个世界都清静了,但是他们依旧待在这一场景中。过云雨问:“好像不起作用。”
“刚才走了一组。”乔百念说。
“也就是咱们还得再杀一组啰?”
“不,是两组,这一组和我们现在的投影。”乔百念说,“走,去追杀他们!晚了恐怕就要重新开始了。”
三人通过小道,先前溜掉的那一组“投影”在他们身后出现,话没说两句就匆匆地往前走去,过云雨边追杀边抱怨道:“都怪你,那么急干嘛,停一下多好。”
之后是他们最新一轮的“投影”,正上演到乔百念慷慨讲解的那一幕,过云雨二话不说,剑起招落就劈起这货来。两个过云雨,一个呆呆地听他讲解一个挥剑怒劈,场面无比违和。
“看哪,受怒P而无动于衷,犹如关云长刮骨疗毒而面不改色,多么英姿飒爽,不愧为人师表。”乔百念在那自恋,“真想永久保留这一段视频。”
“你可以拍照。”老韩说,“然后发上网通缉小雨,顺便编个故事啥的。”
“那还是算了……”乔百念擦汗。
乔百念级低血薄,几剑下去就被过云雨劈完了,先前的那个过云雨的“投影”还在那傻站着呢。过云雨收起了剑,兴奋地招手道:“老韩老韩快来快来,帮我拍几张照!”
老韩脸皮抽搐地走了过去,过云雨摆了个勾肩搭背的Yes造型,瞅准“投影”满脸迷惑和低头思索的时候让老韩拍了几张,而后乐滋滋地说:“以后就说这是我的羞涩的双胞胎妹妹。”
“你这是有什么企图,唱双簧欺骗纯情小男生吗。”
“要真纯情还会被我骗?”过云雨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毫不留情地劈起自己“害羞的双胞胎妹妹”来。老韩看到这一幕,默默地走到一旁的草地上,最后的投影还是死在自己的手上比较好,还能留点尊严。
当一切都结束,尘埃落定,一阵风吹起来,眼前交杂着春、夏、秋、冬四季景象,显得不伦不类的花园像沙画一般被吹散开去,眼前渐渐显露出另一番景象。连最初级的谜题都这般困难,设计者在这里一定投注了不少精力,可惜最终用来自圆其说的居然是幻术这般没趣的东西。
眼前逐渐呈现的是一处平淡无奇的花园,远比不上先前那样充满迷幻美丽的色彩。占据最大面积的,是一整片绿油油的草地,乔百念三人此时就正踩在这上边,仔细一看还能发现隐约可见的诸多细碎杂草。除此之外便是高大的木棉树间或点缀,整体看起来压抑灰暗,过云雨一时没法接受过来,乔百念提醒她,别忘了这里终究是一座监狱。
“那我们刚才砍了那么多人不会立马被抓起来吧?”过云雨说。
“你要是自残,他们一般会送你去南山医院。”乔百念说。
“奇怪怎么没有奖励?”老韩关心的比较实际,两人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来。
“对哦,怎么没有奖励呢,我们不是已经走出来了吗?”
“可能还要去那个什么议事堂?”乔百念一指,议事堂的位置已经很明显了,草地的一边正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礼堂式建筑,沿袭了密林堡大、大、大的整体建筑风格。
“那快走呀!”过云雨等不及了。实际上乔百念和老韩也对会有什么奖励十分好奇,三人当即向议事堂跑去,强迫式发散思维症患者乔百念同志又十分不相宜地联想到了操棍子破坏主角婚礼的电影情节。
跑到议事堂再跑上台阶,门前居然有几个卫兵把守,再次见到NPC的乔百念心情十分激动,结果卫兵一拦:“对不起,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乔百念懵然。
“权限不够吗?”
“怎么可能!”乔百念气愤得想摔鞋子。
“说起来我刚才好像看到过一个NPC……”过云雨说。
“在哪?”乔百念和老韩异口同声问道。
“在一丛月季花边蹲着。”
三人回到过云雨所说的地方,果然在花坛边发现了一个半蹲半坐着的NPC老头。“日啊!”乔百念怒骂系统,这样跑来跑去实在很容易让人心浮气躁。
乔百念走上前去:“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
老头慢腾腾地抬起了脑袋,看上去十分疲惫,剧情开始:“啊,小伙子,见到你真好。费力克斯让我送一样东西给海因希里长官,可我实在走不动了,就麻烦你帮我走一趟吧。”
“乐意效劳。”乔百念硬邦邦地说道,接过了他递来的东西站起身来。
“什么东西呀?”过云雨问。
“又是个戒指。”乔百念抱怨。
“拿来我看看。”过云雨接过看了,数落道,“蓝装都看不上眼了,什么时候学坏了?”
“又不适合我用。”乔百念说,“而且还有个未知属性。”
传奇世界里未知属性十有八九是个垃圾,鉴定结果耐久度加10什么的,因此乔百念一看到这点就已经郁闷了。
“适合小妖用。”过云雨擦了擦戒指表面细看花纹,“正好用来换那个卷轴。”
“先过了剧情再说吧。”乔百念说着拿回戒指塞进小拇指。
“再看看还有没有NPC。”老韩提醒。
十分幸运或不幸地,没有再看见其他NPC,三人往议事堂走去,这回卫兵终于没阻拦了。
………………
小径分岔的花园出自博尔赫斯,在这里意为时间与空间的重叠,以后有类似的引用可能无法一一指出,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