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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甘苦(2)
作者:小温柔   |  字数:12189  |  更新时间:2017-07-17 16:36:04  |  分类:

穿越小说

刚迷迷糊糊睡着,洛风就在门外喊:“离歌,你起了没有?”说着,手脚并用的拍打房门。不必怀疑自己的猜测,因为房门上下都响,二重唱。我慢悠悠睁开眼,一屋的光亮,一时间有些糊涂,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再张开四处略微张望一下,屋里摆设清晰可见,转瞬就明白了过来。

天亮了,而且大亮。

正胡思乱想着,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我隔着帐纱向外看去,洛风走了进来,步子急促而杂乱。到了帐子跟前,他停住步子微倾上身,轻声说:“离歌,醒了吗?”我一怔,随即发出一声惨叫,手忙脚乱的坐起,把被子蒙在身上。虽不是第一次在衣衫不整的情况下相见,但我还是有羞耻心的。

洛风忙背过身去:“对不起,我见你到现在还不起床,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你再不出去,我就真有事了。”本来许婶见我们不一起睡,以为我们闹别扭,还劝我“夫妻打架不记仇”、“床头打床尾和”。现在他光天化日之下进我房间,弄不好今晚就会让我们睡一个屋里。想到这,我的头都大了。

洛风掩门出去后,我几乎是跳着起来的,胡乱穿上衣服,几步冲出了房间。天啊,巳时三刻,名声,名誉,形象,什么都没有了。睡着这么沉,和猪有什么区别,不对,这个时辰了,猪都起来吃早饭了。原来,我连猪都不如。

许婶和两个皮肤黝黑的汉子站在磨盘处说话,看见我哭丧着脸,担心的问:“你怎么了?”

我当着外人的面,总不能说我在为自己不如猪而懊恼吧,吸口气说:“没事,就是感觉今天的阳光很好。”

许婶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嘛。”她回头看了眼汉子,说:“这是我丈夫和儿子许明,县令让他们回家修坝,这一次能住上好几天。”

我笑着看着年纪大的汉子说:“许叔好。”

许叔憨憨的笑着:“这几天委屈你了。”

我一愣,随即明白他说什么,道:“许婶对我很好,一点都不委屈。”

许婶看了看站在门口想着什么出神的洛风,对我说:“你们小夫妻别扭闹完了吧,是不是该搬到一起了?”

只觉得“哐当”一个雷就砸在了我头上,嘴巴张了又张,却说不出话。洛风见我一副被踢断了腰的表情,突然大笑了出来,“娘子,你就原谅为夫吧,为夫下次再也不吃姜了……”说完就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仰头长叹,我造什么孽了。

昨晚,许婶炒菜时加了姜丝,我对姜丝极其敏感,闻着味就难受,许婶以为我害喜,不住的道歉,洛风却在一边吃的酣畅淋离,还一个劲的夸赞许婶的手艺好,这姜丝炒的一点都不老,等他以后开酒楼了,请许婶给他做厨子。

吃过早饭,许婶便把洛风的被褥搬到我房间,我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让许叔许明睡院子里。脸上带着笑,帮许婶整理被褥,许婶一边整理一边叮嘱我晚上睡觉时要注意别让洛风碰到我肚子,我含糊的嗯了一声,心想,今晚一定让洛风睡地上。

洛风似乎看出我的鬼心思,对我挑眉一笑,便和许叔许明去找村长准备修坝的事情。县令不仅让大部分矿工回家,还每人发了工钱,吃早饭时,村长便带着人挨家挨户做工作捐钱修坝。有人难得回家一次,高高兴兴的,二话没说就交了;也有人扭扭捏捏,躲躲藏藏的不肯交,村长又不能明说是修坝是为了挖河道,解决干旱问题,只好耐着性子做思想工作。

修坝挖河道的事不能拖,约摸县令已经听说“河道有铜矿的消息”。他这么快放人,估计一半是为了功德桥,毕竟百姓主动给他请功,比他靠自己缴纳赋税的政绩来的更有说服力;另一半则是为了早日挖河道,挖铜矿。

而河道里有没有铜矿,谁也不知道,只是权益之计,但是他们挖到差不多,能开坝放水灌溉农田时,我们就再次放风说有铜矿的消息是外地人---我和洛风说的。即使挖不到铜矿,县令有气,也不能对村民发作,况且有功德桥在那里摆着,省里邻县都在看着。

至于我和洛风,为了盘缠,总要付出点代价。

中午,许明回来送信说筹到工程钱了,洛风他们现在就带人去开工。许婶叮嘱许明注意安全,许明说我和爹留在村里组织人去开采石头,许婶一颗心落了地,我的又悬了起来,不知洛风会不会亲自上阵,会不会水。

晚饭时,洛风和许叔、许明一身泥土的回来,许明高兴的说,人多就是力量大,已经打好地基了。许神瞅着他满脸的污泥,笑着催促他去洗脸。洛风和许叔在饭桌前坐下,端着碗胡乱扒着饭,看样子饿极了。

我夹了一筷子菜花给洛风,他对我暖暖一笑,说:“谢娘子。”

我白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

回到房里,把自己的被褥搬到地上,动员洛风睡地上的台词都想好了,但是看到洛风满脸的疲惫实在说不出口。刚铺好被褥,洛风进来了,他站在门口愣愣的看着我,转身关上门,上前几把卷起我的被褥扔在炕上,道:“我哪里都一样的。”说着,把自己的被褥丢在地上,随便铺了几下,便倒在上面。

心里酸酸的,他明明累的骨头都散了还想着我,让我不禁为自己的小算盘羞愧。

过了一会,洛风突然道:“离歌,你是什么时候生日?”

我一愣,说:“还早着呢,得九月份。”

他“哦”了一声,沉默了会,又笑道:“我是今天。”

我看着他,惊道:“你今天过生日?怎么不早说,或许我能帮你做一碗长寿面。这样,你先睡,我现在去做……”说着,就往门口走,洛风伸手拉住我,脸上还是嬉皮笑脸的样子,可眼里的神色已凝固了起来,我怔怔的看着他,每次见他这样的神色我都感到不自在。

正打量着他,一股大力将我拉了倒向地面,等我回过味儿来,洛风已低下头来,紧紧地拥着我的肩,道:“陪我坐一会吧。”

我看着他的手,他脸色一暗,眼底里掠过了一丝深深的伤痛,我不禁愣住了……

我叹口气,主动向他靠了靠,他诧异的看着我,随即开心的笑了笑。

我轻声道:“这次我欠你一碗长寿面,明年一定补上。”

他扯起了一边的嘴角:“好,我一定记得。”顿了顿,又道:“自从家里发生变故,我就再也没有过过生日,还记得我和你说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吗?”我点点头,他重重叹口气,才道:“其实,我家人也是被人杀害的。”

我定定地看着他漆黑的双瞳,他想笑却如何也笑不出,我心里一酸,慢慢伸出手去,握住他的,他一僵,就紧紧地回握住了我的……

就这么安静的待了很久,他打了个哈欠,我道:“睡觉吧,明天还要忙呢!”

他点点头,慢慢躺下,我上去给他掖好被角,轻轻地拍着他,他一愣,睁开眼来望着我:“你当我是什么……”

我一笑:“当你是个只会气我的坏东西。”我知道刚才的举动,勾出了他心里某个角落里回忆,但又怕他伤感,干脆扯开话题。

他皱了眉头,不知嘀咕了些什么,却也闭眼睡了,“你是除了娘,第一个哄我睡觉的。”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我一愣,看向他,他转过身去睡了。我没说什么,依然轻柔地拍抚着他,心里却有些酸酸的……

过了好一会儿子,他已然睡熟了,我站起身来,把窗帘放了下来,看了他一眼,就轻手轻脚地去炕上躺下了。只觉得心里是五味杂陈的,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隐隐地听着里屋传来轻微的鼾声,心里头倒觉得有些平静,还有些温馨起来。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经过村民三天三夜的奋战,大坝终于修好,村长请来县令亲自题词,我站在人群里踮着脚尖想看看这县令究竟长什么模样,却只一眼,我就觉得腿脚发软,耳鸣眼涩,是那个变态的男人。

他站在大坝上对村长说着话,离得远听不见,过了一会听有人小声议论说:县令要出资挖河道,解决干旱问题。我一愣,不过很快又明白过来,他总不能明着说你们给我挖河道,我要铜矿。也是个心计复杂的主,我心里一紧。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过了五天,洛风匆匆河道上匆匆赶了回来,让我赶紧收拾行安,我不问也知道了怎么回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我们根本没有什么行安可以收拾,只有许婶给我们的一身衣服。刚准备出门,许婶就抱着一对大红布衣裳走了进来,不由分的就往我身上套,随后的进来的许明则把洛风叫到一边小声嘀咕着什么。我拉了拉领子,让自己的呼吸通畅些,这什么衣服,套在身上像个红红的爆竹。

嫁衣?我一惊,问:“许婶,你搞错了吧?”

许婶使劲拽了拽裙摆,急切的说:“县令马上就带人来了,你们赶紧扮成成亲的走。”说着,把一块喜帕盖在我头上,外面响起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浓重的火药味儿顺着风从墙外飘来,许婶搀扶着我走至门口,只听有人喊:“压轿。”

许婶赶紧把我往轿子里塞,我后背一阵疼痛,许婶的劲太大了,看来情况真的紧急,可是洛风呢?我被喜帕遮住了眼睛,只能看见自己红色的靴子,想挑开眼前的红帕,看看洛风在哪里,可又怕人群里县令的人只好低声问许婶,许婶没有说话,只是猛地推了一把,我身子一倾扑进了轿子里。

听洛风小声道:“小心。”可是,我已来不及,一头撞进他怀里,他的身子像铜墙,撞得我生疼。他见我皱起脑门,一把推开我,我被他一推,身子没站稳,仰着向后栽去,洛风赶紧捞住我,被我仰倒的力一带,两个人都跌进车厢里,我还来不及痛叫,洛风就直直地砸到我身上,脑袋埋在我的颈窝里。

我吃痛地转过头:“好痛……”正好他也转过脸来,那张嘴刚好覆到我的唇上,顿时,两个人都呆住了。直到骄外有人喊:起轿。在唢呐锣鼓声,我才醒悟过来,急忙撑起身,缩到轿门边上,脸涨得通红。

我的初吻,就这样没了!

还是发生在逃命的情况下。

洛风的脸色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他不自在的瘪了瘪嘴,也没有说话。

我听着外面的乐声,心想这个计划他们早就准好了退路,嫁外甥女,亏他们能想出来,也苦了那四个轿夫,好沉的外甥女。只是又没有告诉我。想到这,我气不打一处来,问:“你又没有和我商量?”

“我也不知道,是村长准备的。”

“那我们走了,挖河道的事怎么办?”

“安县令从邻县调来一些工人,已经挖了个差不多,通水应该没有问题。”洛风古怪的看了我一眼,细细说道。我“哦”了一声,不再问,怎么这么笨,要是没有挖个差不多,安县令能识破这场骗局吗?

突然,洛风做了“嘘”的动作,我忙绑紧身子,轿子晃了几下停了下来,有人问道:“打开轿子给我们看看。”

许明忙道:“大人,轿子里是舍妹,现在要赶着送到婆家。”

“县令大人要缉拿逃犯,不管做的是谁都要检查。”那人说罢欲伸手掀帘子,我大惊失色,同时感觉手被洛风握住,他微微点头示意我不要怕,我心里有些安慰,但心仍提到了嗓子眼。

幸好许明揽下那只手,帘子被他们带起的风轻轻晃动了几下,许明哀求道:“大人,老祖宗就有规矩,这新娘子在新郎没有揭盖头前是不能给人看的,否则会不吉利的。”说着,声音压低了些,听不清说什么。

过了一会,轿子重新上路,估计刚才许明是给了那人银子了。

轿子晃晃悠悠的像摇篮,困意不禁袭来,使劲揉了揉脸,才感觉好些,猛然瞥见袖子上的凤凰,不由念道:“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凰。”

洛风一怔接道:“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夕升斯堂。”

然后,两人相视一笑。

司马相如《凤求凰》:

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夕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兰堂,室迩人遐毒我肠。

凤兮凤兮从凰栖,得托子尾永为妃。

交情通体必和谐,中夜相从别有谁?

……

就这么一曲,令文君抛下千金之身,与家徒四壁的司马相如私奔,当垆卖酒。相如也确实值得文君舍得荣华,才高八斗,风流倜傥,舍得下文人的架子,没有迂腐文人的霉味,就在小酒店里当起了跑堂。

我看着洛风:“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洛风笑道:“在家道没落前,我还是读过几年书的。”

我刚想问他,轿子蓦然停下,不是正常的起落,像是突然被摔到地上,我坐在轿内被颠得左右摇晃,伴着许明的惊呼声,我懵懵懂懂地撩开轿门上的帘子,轿夫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去了,土路前方,几个粗野汉子拿着棍子指着我们。

我一惊,差点摔出去,洛风拉了我一把,起身道:“我们走吧!”说着,拉我出了轿子,那几个汉子只是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去不上前,我不禁好奇的打量他们,舅舅,不。林全。再看许明非但没有惊恐的样子,反而松了口气,递给我们一个布袋,边往林子里跑去,那几个汉字见状也跟着跑了。

洛风掂了掂布袋道:“我们有盘缠了。”

“这也是你们设计的?”

“怕安县令追查你的下落,便设计了这出强盗抢亲的戏。”

我踢了他一脚:“你又没有告诉我。”

洛风笑着躲开:“你不会自己看吗?若真是强盗,拿的不会是棍子,而是刀剑。”他指了指路边的大树,“你那边休息。”那你呢,我疑惑的看着他,他有些郝然,我立刻明白过来,人有三急。

我站住了倚着大树休息一下,心想这些天就像做梦,从备受呵护沦落成靠行骗乞讨生活,真是荣华富贵皆虚幻。

“呼……呼……”一阵儿喷气声突然传了过来,这个洛风,想吓我,我用所能想象出最恶毒的眼神转头看过去,立马儿僵住了,不是吧——不会吧……我已没有半点儿勇气再转过身子,只希望自己是幻觉。不是有人说过吗,当人受了刺激之后,就会出现某种幻觉,不是吗?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来看……可惜,不是幻觉。

一个黑衣蒙面人拿着长剑,与我对视。

我怔了怔,又一想许明弄了几伙强盗,我眯着眼睛打量他,他目光冷冽看的我忍不住打个寒颤,洛风说真是强盗,拿的不会是棍子,而是刀剑。我,我遇见真的强盗了,我猛地站直身子:结结巴巴地道:“你要干什么……”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黑衣人冷冷的道,同时手中的长剑一晃,划出一朵剑花,那剑的寒芒吓白了我的脸,我赶紧躲在另一侧,这个洛风去哪里了?心中恐惧到了顶点,荒郊野岭,难不成我要死在这里。

黑衣人目光一紧,拿着剑狠狠的刺向我,我绝望的闭上双眼,祈祷不要死的太难看,只觉一道白光在面上一闪,然后就听“唔”的一声。我定了定神,不是我的声音,我瞠大眼,见黑衣人被人像拎小鸡一样拎出去,我赶紧后退几步,只见一道银光闪过,黑衣人像条死鱼一样栽倒在雪地上。另一个黑衣人持着一条尖细的竹子站在他的尸体前,是不是刺客都喜欢穿黑衣服啊?

只不过这个黑衣人,不仅蒙着脸,还带着帽子,他扔掉竹子,飞身进了树林,没有了踪影。我想起在矿上竹林里遇见的那个黑衣人,会不会是一个人,可是为什么要救我。不管怎样都是恩人,我对着他消失的方向大声道:“恩人,多谢。”

“谢什么?”洛风猛地从身后问。

我瞪着他:“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杀了。”他蹙着眉,不解的看着我,我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他吓得跳出好几步。我冷声道:“你现在知道我的怕了。”以后再也不能让你丢下我,即使是三急,我也要跟着你。

我瞥了眼地上的尸体,打个寒颤,快步走开。

妹妹,你看这是什么?七岁的离末像变戏法似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面人,我高兴的跳起,面人,我最喜欢的八仙过海。哥哥你是怎么找到的?我一边端详着面人一边问。哥哥得意的看着我,说,这是我自己做的。我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学的?哥哥笑道,这是我自己跟书里学的,琢磨好久才勉强做的像样子。原来,这些日子哥哥神秘兮兮,经常不见人影,是躲起来做面人了。我开心的看着哥哥,这时奶娘从屋里出来,一把夺过面人,扔在地上,拉着我就往屋里走,我挣扎着不走,哥哥也拉着我另一只胳膊,奶娘脸色一沉,骂道,小姐没有娘已经够可怜了,以后请小少爷不要老烦小姐。哥哥委屈的看着奶娘,嘴唇有些轻微地颤动,只见他用牙狠狠地咬了一下,血丝隐约可见。奶娘却毫不犹豫的关上门……

“醒醒……”迷迷糊糊中,感觉洛风在摇我的脑袋,我不耐烦的推了他一把,昨晚赶了一夜的路,好不容易拦了一辆运草的马车,刚打了个盹就被马儿的嘶吼惊醒。马儿安静了,洛风又开始扰我清梦。我睁开眼,看见洛风放大的脸,嘴角带着一丝趣味看着我,道:“你还真不如猪。”我瞪着他,他轻轻一笑,低头与我抵着额头,又重复了一遍。我抬眼怒视着他赖皮的样子,微微往后退,用手扶了他的头,大大地一笑,洛风不禁愣住了:“离歌,你……”他话未说完,我突然用头狠狠地撞向他的额头。哎哟,痛死我了,这家伙的脑门真硬,我要是有眼泪,现在一片飞流直下。强忍着抬头去看他,洛风正龇牙咧嘴地揉脑门。

我的头有些晕眩,道:“你的脑袋是什么做的?”

“娘生的。”他轻声道。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个月来,已成为投缘的知己,无话不说,也经常互相嘲讽。比如,他发现我打量他时,会夸张的问你不会对我有什么想法吧。看着他,装作很严肃的样子,有啊,你呢?他经我一问,有些手足无措。我“扑嗤”一声笑了,说,我对你何止有想法,简直是意图不轨。心想和我比雷人,先过心理素质这一关吧。只见洛风眼珠子一转,道,我也是。我赶紧敛起笑容,再也不敢说话了。

赶车的大叔回头道:“马上就进城了,两位打算去哪里?”

我们面面相觑,一起道:“开酒楼,找哥哥。”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风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书上形容的一点都不假,京城繁华如梦,目不暇接。有想过京城的繁华,但是没想是这么个繁华。

“啊!”肩膀被人一拍,吓了一跳,回身看去,洛风正开心地站在我身后,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我一把拿过了他手中的糖葫芦,放在嘴里啃了起来。一个山楂下肚才想起,问:“我们还有钱吗?”

洛风摇头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

洛风拉着我在人群中走着,周围人们的笑声、小买卖的吆喝声、阵阵的食物香气飘来,我开心地咧了嘴笑着,总算明白什么是“大世面”,四下里张望。

突然,一辆马车飞快的奔来,洛风一拉我闪开。“我的孩子!”有人惊恐的大叫一声,我顺声望过去,猛地倒吸口冷气,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呆呆的杵在路中央,显然是给飞驰而来的马车吓傻了。正当周围所有的人发出凄厉的惨叫时,一个身影从我身后冲了出去,在马蹄就要落到小男孩头上的一瞬,抱住小男孩滚向路边,马车呼的从他们身边一闪而过。

看清那人的长相后,我大叫一声,扔了手里的糖葫芦疾步冲到洛风面前,扶他坐起,几乎要哭了出来:“你没事吧?”

他拍拍我的手,“没事。”

我松气的同时狠狠的捶了他一下:“你知不知道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完了。”

“你怎么完了?难道你要为我殉情?”他嬉皮笑脸的问。

我撇了撇嘴,“哼,想的美,我是担心没人陪我找我哥哥。”洛风点了我鼻子下,转身抱起呆若木鸡的小男孩,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受伤,才舒了口气。小男孩看看洛风,又看看我,好不容易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张口大哭。

一位妇人跑过来,对着洛风就跪倒在地,惊魂不定的道:“多谢,多谢恩人。”

洛风把孩子还给她,“以后一定可要看好孩子”

“公子,姑娘。”一个模样刚毅的男子气喘吁吁的跑来,道:“我家少主受了重伤,生命垂危,必须赶紧就医,马夫救主心切,没有注意到有孩子。多亏二位,不然罪过就大了。”说完,掏出一个鼓鼓的钱袋:“这是,我家少主的一点心意,望二位能够收下。”

洛风看着他轻笑着摇摇头,拍拍小男孩胖嘟嘟的小脸,不顾那人的大声挽留,拉起我就走。我对洛风竖起大拇指,真帅,洛风得意的一甩头,我立刻拉下脸,这个人还真不经夸。

用最后一个铜钱买了两碗凉茶,坐在街头滋润的喝着,他说着他的酒楼,我聊着我的哥哥。其实,谁心里也没底,但是洛风有一点好处就是看得开,即使只剩下一个铜钱,他也开开心心的问我吃什么,没有半点愁眉苦脸的样子。

洛风低头看我,唇边噙起浅浅的笑容:“离歌,我打算开一家饺子铺。”

我吸口凉茶,问:“为什么偏偏开饺子铺?”

“这一路上,我仔细观察过了,京城虽然什么都有,但是大都是给有钱人开的,一般老百姓去不起的。我们刚开始根本不可能去和那些大酒楼饭馆竞争,只能在平民里杀出一条活路,然后在酌情生存。还有……”洛风突然坏笑着说:“饺子制作相对简单,不用花雇佣人的银子,我们两个就行。”

我脸一红,忙道:“我不会包饺子。”我包饺子的水平跟不会差不多,要么站不住,要么何不拢,要么煮出来就变成了饺子渣。哥哥宁愿干吃冷馒头,也不肯吃一口我包的饺子。

多日的相处,洛风把我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甚至比我还要了解我,他笑道:“我压根没想过让你包饺子,你到时就学文君‘当垆卖酒’,给我看着店铺就行。”我白了他一眼,他眼里的笑更浓了,但绕开了这个话题,道:“我发现一处地角不错,位置也好,正好有一家铺子门口挂着转让的字样,我们可以买下来。”

商机都是留给勤奋的人,人家已经在琢磨开店的事了,我还在和周公喝茶呢,我叹口气,道:“好是好,但最重要也是无可避免的问题是我们没钱啊!”不能夸他,因为夸他就是贬自己,他会不竭余力的打击我的。

况且,真没钱了,今晚睡哪还是个问题。荒山野岭也不是没有睡过,但是这里是京城,到处都是眼睛,一个大姑娘睡在桥洞里多不好意思。

我端起来沿着碗沿儿转着喝,很快见了碗底儿。凉茶就是比山水好喝,我心满意足地擦擦嘴,伸开胳膊伸了伸懒腰,只听“哗啦”!什么东西被摔碎的样子,吓了我一跳。和洛风一同转过头去看,一个锦衣打扮的男子手里还保持着端东西的样子,眼睛却惊恐万分的望着地面,我们顺着他的眼睛望去,地面洒落了一些碎碗片,我松口气,原来一只碗而已。

锦衣男子似乎察觉出我的不以为然,忿忿地指着我道:“你竟敢打碎我家大人的碗。”说着,抽出腰间的长剑,架在我的脖子上,寒光逼人,以至于我连寒颤都忘记打了,张口结舌的看着长剑折射出的光芒。

洛风的手顿了顿,轻声道:“不就是一只碗,至于非要杀人吗?”

锦衣男子喝道:“大胆,你懂什么,在大人家乡一生只能用一只碗。”一生一只碗,他家大人是南方人?!爹曾说,他在南方经过一个古怪的小城,那里有一个风俗,人们对吃饭的碗有着特殊的感情,大多数人一生只用一只碗,出生时与父亲选定一只碗,裂了破了可以补,却不能换。他们信奉天命,认为自己的粮食都是上天给与的,必须虔诚,否则上天便会发怒。

我这次是惹祸上身了。

“张清,你在做什么?”身后有人轻声喝道,我却没有胆子回头,只能用眼角余光看见一辆马车停在路边,一个与锦衣男子相似打扮的男子撩起了帘子,扶着一个青衣老者从车上走下来。老人看着我们,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在我对面坐下。我仔细打量那老人,见他衣着简单,用料却上乘,看来是有钱人家,否则也养不起这样嚣张的奴才。他身形清瘦,年约六旬,留着长须,鹤发鸡皮,双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青衣老者咳嗽了一声,沉声道:“这位公子,不是张清有何得罪之处,要刀剑相见。”

洛风冷笑一声,哼道:“何不让他自己说。”

被唤张清的锦衣男子看了我们一眼,再看向那青衣老者,一脸恭敬:“大人,这个姑娘不长眼打碎了您的碗。”

青衣老者看到地上的碎片,脸色一沉,喝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淡淡地笑了:“如果你认为是我不长眼,那你也明目不到哪里,自己硬生生的把碗往我胳膊上凑,若是要怪,我还要怪你烫了我的胳膊。”

青衣老者眼神一闪,目光凌厉起来:“张清,这位姑娘可是故意打碎我的碗的?”

张清被这老者一问,不敢再说一句,低头不语。

我暗松了口气,这老者倒非是非不分之人。

“事情都搞清楚了,还不收回你的剑。”刚才呵斥张清的男子对张清道,张清看了一眼,想必心中有气,哼了一声,却也不敢多言,慢慢抽剑,冰冷的剑从我脖子上擦过,只觉得心都凉了。

他终于抽回剑,站到老者身后,愤懑的看着我们。

青衣老者看着我微微一笑,道:“姑娘,受惊了。”

我用力点点头:“还好,大人明辨是非,不然我可惨了。”张清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脸上浮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端起茶不急不缓地喝了一口。心想,这算是不是捻老虎的胡子。青衣老者也不说话,面上带上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看着我拿势。

搁下茶杯,我轻轻将手放回膝上,端坐着,抬眼笑望着老者,他眼里闪过一丝满意的神情,捻了捻胡须,笑道:“姑娘不计较就好。”我敢计较吗,刚才我没说什么,你们都用剑了。茶铺老板端来一杯凉茶,他微笑着接过,轻轻的吹着热气。呵斥张清的男子递了个眼色给茶铺老板,两人走至一边小声议论声什么,一会儿,男子回来俯身在青衣老者耳边低语了几句,青衣老者边听边点头,抬眼看着我漫不经心地道:“张清刚才确实冒犯了姑娘,但如果姑娘不突然伸胳膊,他也不会撞上去。”

“看来,大人是想要我们赔您的碗。我们有责任,自认不会推卸的,只是我们身无分文。”洛风面不改色,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抬眼笑道,“即使我们赔得起,恐怕大人也不会接受。”

青衣老者依旧面带微笑,说:“不错,老夫无论吃饭喝水都只用这一只碗,情长意深。”

洛风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转眼便破颜一笑,“大人想故意为难我们了?”

青衣老者的眉一抬,眼中带起了一丝趣味:“只要你们能找到一只让老夫称心如意的碗,老夫便资助你们开店。”

他语气淡定自若,仿佛在和我们商量一场交易。我和洛风却是一怔,却不是因为他知道我们急于开店,刚才他的手下和老板私语,我们已经猜到了。而是,他都说了无论吃饭喝水都只用这一只碗,却还要我们去找。

暴老虎不可怕,笑面虎才可怕,因为它叫人防不胜防。

脑子里转了一圈儿,竟没有一丝头绪,扭头看洛风,也是眉头轻蹙,似乎在思索什么,半晌,眉头渐渐舒开,不动声色地道,“如果我们找不到呢?”

这也是我想问,却又害怕听到答案。

青衣老者摸着胡子笑了笑:“老夫家乡有个规矩,碗破了可以补,但是这个碗已经碎成这样了,恐怕补不了了。碗碎如灯灭,对主人是不吉利的,必须用打碎碗的人鲜血祭奠。”

我倒吸口冷气:“你说这么多,原来都是为了让我们做祭祀品。”青衣老者漠不经心地端起茶,我觉得有些好笑,明明他心里怒火熊熊,还能装得若无其事。我不禁有些生气,指着那张清道:“如果我们要祭祀你的碗,那他也逃不掉,我想大人不会自欺欺人,落下他吧。”

张清怒视着我,我仰起脸冷冷的瞪回去。

“你这姑娘,倒也不迷糊。”他笑着端起茶,喝了一口:“正因为张清也有错,所以老夫才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这么说,我还应该感激张清了,也不知这个张清喜欢给他竖功德碑还是写青史,我轻哼了一声,别开了脸。

洛风静静地看着我,略一沉思,起身对青衣老者抱拳道:“谢大人。”

青衣老者眯起眼,点点头:“年轻人遇事沉着冷静,头脑清晰,日后必成大事。”

只听一阵凌乱的马蹄声,还未来得及回头看,就觉得游人在身后凌空一跃,从马上跳下疾步冲到青衣长者前:“段老太医,二王子坠马,情况危急,王妃请你速速前往云王府。”心里“疙瘩”一声,有些不知所以然,定了定神,想可能是听到青衣长者是朝廷中人。

青衣老者神色立变,起身道:“快马赶往云王府。”说完,他在两个童子的搀扶下上了车,帘子将落下时,他探出头道:“三日后,老夫在段老太医府恭迎二位。”张清看了我们一眼,哼了一声,翻身上马,往前冲去,身后的大马车也在马夫的驾驶下跟上前去。

跑是跑不掉的,那段老太医既然没有抓起我们,就说明他一点都不担心我们会跑。也是,人家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太医之首,即使我们撒开脚丫子跑,也未必能跑出人家的千军万马。况且,我不辞辛苦好不容易来到京城,决不能轻易离去。不能跑,不想走,只能去找碗。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碗莫过于爹典当铺里收到那只祖传的青玉碗,当时眼睛彤彤有神的盯着那碗,倒入水,碗底的茉莉花徐徐绽放,只觉的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漂亮的碗了。早知道就带来了!转念又一想,带来了又如何,人家那么有钱,一只青玉碗根本不上当次。说不定,拿出来只会给人家笑话自己是井底之蛙,想到这,我忍不住叹口气。

我望着人潮涌动的街市发呆,也是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了。洛风也这么认为,叫我在这里等候,自己一个人去找吃的了。几个痞子经过,先是好奇的打量我,见我孤身一人,便上前与我凑近乎,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一张更比一张污浊的嘴脸,索性闭上眼睛,反正这里是天子脚下,街上时不时有巡逻队,量他们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他们调笑了一会,见我无动于衷,觉得无趣便离去了。

他们走后一会儿,洛风回来了,我不想理他,闭着眼睛装睡。

他轻笑:“别睡了,吃点东西,我们好上路去找碗。”

一听说有吃的,我立刻睁开眼睛,洛风见我“醒”了,坐到身边,温和地笑道:“莲子粥和葱油饼,你先吃哪样?”

嫩黄的葱油饼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不禁大喜,立即抓起一块,塞进嘴里,他急道:“慢点吃,你忘了自己容易咽着了。”说着,躲开我还欲再拿的手,示意我咽下再拿。

我赶忙吞下,他这才递过来又让我拿了一块,我忽地惊觉:“你从哪里弄的?”

“我把我娘留给我的扳指当了……”

我诧异的看着他,嘴里的葱油饼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那是你娘留给你,赶紧赎回来,我饿几天没事。”

“没关系,我娘还留给我许多东西,日后我都会拿回来的,不急这一样。”他舀了一勺粥,在嘴边吹了两下,递到我唇边,柔声道:“你是女孩子,身子不如男子,得小心保养着。”见我没有张嘴,痴痴的看着自己,他忽而一笑:“孩儿他娘,你再不吃东西,我们孩儿会不高兴的。”我大窘,却又忍俊不住,扑哧一笑。他也大笑,往我嘴边递了递勺子,我含入口中,沉默地咽进肚去,第二勺又来了。

我的眼睛有些酸涩,安静地吃完半碗粥,却怎么也不肯吃了,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洛风一愣,笑着点点头,“相公遵命。”

分吃完食物,我们靠在一起打盹,微风吹过脸上暖暖的,四月份了。

“离歌。”洛风轻声唤道。

我“嗯”了一声,睁开眼懒洋洋地看着他。

“你累吗?”

“累啊!”

他轻打个哈欠,“等我开了店,一定先睡上三天三夜。”

“好,我给你看店。”离开河道后,洛风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脚,为了节省开支,我们尽量跟老乡借宿。荒无人烟时,他就负责守夜,照看篝火,保证我睡的暖暖的。

“一言为定。”他歪着头说,我认真的点点头,他轻轻的笑开,边伸了伸胳膊,打起精神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找碗吧。”

“你有线索了。”

他点头:“我问过京城比较出名的几家当铺、杂货铺,据说离京城不远的夏子村,有一位碗匠补碗做碗号称天下第一。”当铺、杂货铺,一个收好东西的地方,一个卖好东西的地方。

又没有告诉我,想必是刚才去打听了。

不过,我也懒得去问了,谁让我老是慢人家半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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