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从连江到福州的公路上面，一辆高速行驶的伊维克载着735旅的8个兵疾驰而去，他们便是在教导队集训考核中胜出的两个小组，3连与特务连的8名战士，他们要去参加省军区直属侦察大队组织的特战分队集训。

许成功吃惊的看着傻傻的坐着，两眼呆望着前面，显得毫无生气的黄猛，许成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如同死鱼一般的男人会是那个调皮捣蛋，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开怀大笑的猛哥，2天，只不过跟着俞伟班长出去了2天，回来以后，猛哥就如同变了个人一般，一直就这么傻傻的，用那双无害而又充满呆滞的眼光看着一切，就连与平时最要好，能比的上亲兄弟的许成功说话，也都这么呆呆的，傻傻的。

“班长，猛哥是不是被俞伟班长把魂给勾走了，你看他那样子，你看！”许成功焦急的问着他们的班长杨天照。

“班长走的时候只说让这个小子一个人好好的思考几天就好了，过几天就会好的”杨天照像是在安慰一旁的许成功，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事实上要不是班长俞伟在走之前跟他说了这么一句，他自己都快头大了，无论是谁看到这么一个平时活蹦乱跳的家伙此刻呆呆的坐在那里傻的如同三四岁的小孩一样，都会感觉十分的不习惯。

坐在伊维克的后面，黄猛陷入了沉思，这两天来，他不断的回味着在大堤上老一班长俞伟跟他说的每一句话。

那一天，他们两个就这么静静的坐在墓碑前，俞伟如同聊天一般的跟黄猛谈论着，他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跟黄猛谈过一句射击技巧，什么瞄准方法，他讲的是人性，是人生。

天不算很黑，原本漆黑的天空点缀着密密麻麻的星星，星星不断的眨呀眨，似乎在议论着什么，又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前面就是大海，随着微风的吹抚，大海泛起一朵一朵的浪花，一阵阵的拍打在坚固的大坝上面，水珠在碰撞中四散飞起，地上被打湿了一片，黄猛就这样呼吸着带着海水腥味的空气，盘膝坐在那里静静的聆听着老一班长俞伟跟他说的每一句话。

“你的家庭条件应该很好，你的言谈举止之中总是带着一种骄傲，一种娇贵的气息，你甚至连司令部的军官都不放在眼里，只因为一句话就敢挥起拳头上去揍他，这说明你的后台很硬，你家里有当过大官的人，最起码你知道，就算是你打了那个参谋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你家里的人会帮你搞定这些事，所以你的性格之中难免带着张狂，带着轻浮，又带着一丝骄傲。”

俞伟一点点的述说，黄猛认认真真的聆听着，对于黄猛来说，眼前的这个班长真的已经让佩服的五体投地，让他这个从小就看不起军人的家伙深深为之折服，他认认真真的听着俞伟嘴里说出来的每一句话，他知道也许这就是他人生的转折点，也许就是他命运的跳跃点。

“你这样的人是我在战场上最愿意碰到的，因为一个张狂的人通常不太会认真的执行指挥官的命令，一个轻浮的人不会认真的做好战争前夕的准备，一个骄傲的人不会把对手放在眼里，拥有这三种个性的人一旦走到战场上面，等待他的只有一个字，死！”

黄猛的全身猛的出了一阵冷汗。

“你200米靶的冲锋枪短点射命中率非常高，证明你的射击技术掌握的很精准，你的反应速度很快，但是为什么你在800米的距离上狙击步枪会枪枪脱靶？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你的性格。”

“你张狂所以不屑于班长所说的各种修正量，不会认真的去按照班长所授的方法仔细的观察目标，认真的核对周围的情况，在射击的目标掌握上就不到位，你轻浮的性格让你根本静不下心来慢慢的除去修正量而计算出弹道，你骄傲所以让你每次射击的时候都会想到前面的脱靶，想这次打出好成绩出来，来证明自己的优秀，由此你失去了一个狙击手本该拥有的冷静，认真，仔细等要素，脱靶就在情理之中。”

“我所要教的你就是下午所说的那两个字‘忠诚’，你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兵，一个菜鸟，一个刚到部队什么都不懂的菜鸟，你需要去认真的吸取教官教给你的各种知识，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你要知道，就算你家庭条件再好，后台再好，你现在就是一个兵，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士兵，战场上面子弹不会因为你是高干子弟而不击中你，弹片不会因为你家庭条件优越而不伤害你，想要做一个真正的士兵，想要在战场上面活下去，你就要抛弃一切虚假的东西，认清自己的身份，定位好自己的角色，安份的做一个兵，认真的执行上级下达的每一个命令。”

“牺牲在大坝上面的两个老兵，他们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所以当他们听到连长下达的命令，毫不犹豫跳到缺口处用身体去堵口，即使他们知道浪很大，水很急，很有可能下去就会被浪卷走，被水冲走，但是他们没有犹豫，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士兵以遵守纪律为本份，这就是忠诚。”

想着一句句回荡在耳边的话，黄猛不由的身上冷汗突起。自己从新兵连开始就不断的惹祸，与连长动手，与班长动手，与战友动手，但是没有人去怪他，他们对这个捣乱惹事的新兵更多的都是用一种宽容的态度去处理，用一种引导的方法去教育，他们看到了这个新兵身上的缺点，更看到了这个新兵身上的闪光点，他们想用自己的宽容和理解，用自己不懈的努力去引导，去教育，去慢慢的让这个家伙适应部队，去真正了解部队，改正身上的缺点，逐步的变成一个合格的战士。这是带兵干部、班长的良苦用心。

黄猛苦笑一下，他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新兵连连长周桂联会当着全连班长干部的面向他道歉，连长只不过是为了照顾新兵的自尊心，让这个新兵不要因为这点小事，伤害到了他的自尊，只是为了照顾这个新兵蛋子的情绪。黄猛终于明白了带兵干部的良苦用心。

而这一刻，黄猛也终于明白了俞伟班长没有直接说明的一个问题，他之所以800米靶全部脱靶，并不是他的射击技术有问题，不是他的射击方法不正确，出问题的是他的态度，是他的思想，如果他还是抱着混日子，玩两年的态度继续下去，他还会脱靶，还会继续脱靶。

他黄猛，876装甲师师长的儿子，从小在干休所那些老爷子们教导下长大的家伙真的就这样继续脱靶下去？黄猛深吸了一口气，遥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树木，坚定了摇了摇头，不，男人从哪里跌倒就得从哪里爬起来，在狙击上吃了瘪就得在这上面找回面子。

他又想起了班长俞伟那不算高大，却给人无限坚强感觉的身影，虽然与俞伟班长就这么短短几天时间的接触，但是俞伟班长没有因为这个新兵态度不好而取笑他，没有因为他狂妄自大而鄙夷他，他就像其他的干部班长一般，用自己的心去感化他，用自己的方法去引导他，这一切的一切只因为他与班长们一样，穿着这身绿军装。

古人有句俗语“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师父，你是省军区最厉害的狙击手，徒弟我绝对不会给你丢脸，徒弟我一定会认真的训练，做一个最优秀的士兵。”

此刻车上的黄猛再也没有了先前的颓废，再也没有了过去的迷茫，他现在有了全新的目标，作为俞伟这个省军区赫赫有名的狙击手亲手指点的人，他黄猛要立志做一个最优秀的士兵，比别人更全面，更厉害的士兵。虽然他这个目标可能有一点点点点的夸张，有一点点点点的难以实现。

确定目标的黄猛又恢复了以往的神彩，又回复了先前的自信。但是你仔细的看，可以完全感受到黄猛的变化，再也没有了先前的锋芒毕露，再也没有了原先的轻浮狂躁，黄猛就如同升级了一般，从精神上就提升了一个档次。

许成功看着猛哥一扫先前死鱼般的表情，重新回复了自信的笑容，终于咧开嘴笑了，黄猛回过头，看到了许成功，黄猛也笑了，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两人同时低声说道“兄弟！”，一旁的杨天照终于吁出了一口气，这个调皮的小子又回来了。

省军区直属侦察大队。

设施条件齐全的训练场上，站着一排排省军区各部队选派上来参加军区直属侦察大队组织的各部队精英，按照计划，他们的集训时间为三个月。

一个中校军官站在队列的前面，注视着队列里面的每一个人，他是侦察大队的队长，负责此次集训的直接领导，他的眼光不断的在队列里面每个战士的脸上扫过，他就如一条最危险的眼镜蛇一般，静静的观察着对手，仔细的寻找弱点，时刻准备着那致命的雷霆一击。每个人都感觉到了那种危险的气息，这纯粹就是动物遇到危险的本能感应，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压力，虽然对面只有一个人，但是他们却仿佛面对着数不清的敌人。

看着队列前面的那个二毛二，黄猛只感觉这个长的1米九几，高大魁梧的家伙，根本不像他的外表看上去那么五大三粗，黄猛的感觉就是，这个家伙是条蛇，而且是最为狠毒的眼睛王蛇。

队长的眼睛默默的注视了半天，终于开口说话，随着话声的响起，每个人都感觉身上为之一轻，那种沉重的压力随之而去，兵们终于松了一口气，不少人甚至夸张的吁出一口粗气。

“你们都是各个单位选派出来的精英，我相信你们在来到这里之前都经过了一次严格的选拔和考核”队长说到这里忽然笑了一下，他的这一笑并没有让人感觉什么冰山融化，这是一个诡异的微笑。就如同他整个人一般诡异。

“每个部队选派到这里来的士兵都是他们最为优秀的士兵，因为你们代表的就是自己部队的颜面，你们就是部队的招牌，所以我相信你们的军事技术，各项战斗技能都已经掌握的十分纯熟，在这方面我已经没有什么好教给你们的了。”

说到这里，队列里的人都感到很自豪，当然能在各自部队中层层选拔出来的人都不是什么省没油的灯，何况，集训队长都说了，他在这方面都没啥好教的了，从开头队长给人的感觉来看，这绝对是一个实力派的人物，这句话更让他们感到自豪，感到欣喜。

“但是，我仍然要告诉你们，你们是一群垃圾，你们就是一群菜鸟，我相信随便从我的侦察大队里面选几个兵出来都要比你们强上好几倍，不要不服气，不要问为什么，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因为你们是一群只经过训练，没有上过战场的童子军，一个没有经历过战争洗礼的军人，根本不能算一个合格的军人，你们又有什么资格去与我那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队员们相比。”队列里面的人神情激愤，显然队长的一番话伤到了他们幼小的自尊心。

“所以我要对你们进行的训练，便是实战训练”。

队列里面一片抽冷气的声音。实战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战争和死亡，没有人初次面对这些东西的时候会无动于衷，除非他根本不是个正常人。

“三天前，岭头监狱34名重型犯越狱，打死狱警5名，抢夺冲锋枪3枝，手枪2枝，冲锋枪子弹300余发，手枪子弹50发，匕首若干。目前这伙逃犯已经逃进了如同原始森林一般的丛林之中，很荣幸，我替你们接下了这个任务，也给了一个让你们证明自己不是菜鸟，不是垃圾的机会”。

紧接着队长用严禁的口气说道“所有集训队队员听令，每人装备3天的补给，格斗军刀一把，用你们的军刀给我将那些王八蛋带回来，7天以后，如果你们连那些垃圾都搞不定，就给我全部滚回自己的部队继续装孙子，别出来丢人现眼，听明白没有！”

“明白”队列里面的人如同一群饿狼看到食物一般，他们需要证明自己不是垃圾！

“看你们信心满满的样子，你们肯定以为这次的任务很简单，以为那些个逃犯很容易对付？在这里，我可以友情提醒你们一下，逃犯里面有1个人退役特种兵，一个丛林作战专家，这个人曾经在一场缉毒作战中单枪匹马追击逃犯，一路击毙15名毒贩，你们这些菜鸟如果想活着走出那片森林，想在七天之内完成任务就给我打起12分的精神，拿出吃奶的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