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同看倾世繁华
夜里，慕清纶让来福烧了洗澡水送到房里。
来福过来时，慕清纶正在里间，郁蓂琉站在门口。此时正四下无人，来福上上下下地
打量了她许久，然后嗤笑了一声，鄙夷地说道：“真不明白，我家主子天人之姿，怎就看上了你这样的？你那点配得上我家主子了……”
听到来福开口说话，郁蓂琉已经呆愣了，哪还有心思注意他说了什么。
来福鄙视的看着她，道：“真傻。”
此时，慕清纶正好从里间出来，见到来福时，他笑了笑：“过来了？”
来福乖巧地点了点头，道：“主子，水烧好了，我给你送过来。”
来福走后，郁蓂琉仍是僵在门口，沉浸在震惊中无法自拔。慕清纶走到她身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叫道：“夫人，回魂啦！”
郁蓂琉被他的大嗓门震得全身一抖，回过神来，疾步走到房中的圆桌前坐下，喝了口水，一脸不可置信地道：“来福……是来福……”
“嗯，是他啊，怎么了？”慕清纶笑得一脸风淡云轻。
“他、他、他，会说话啊！”结结巴巴地说出这么一句话，郁蓂琉看着慕清纶，“还有，他怎么叫你主子？”
“呵呵……”慕清纶但笑不语，一脸的高深莫测。
“啊，还有！”郁蓂琉终于反应过来来福对她说的话和他那不屑的眼神，“他竟说我配不上你啊！我怎么就配不上你了？”
“嘘——”慕清纶竖起一根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夫人可要小声些，莫要声张。来福是我府中的人，本名叫锦乐。我将他安插在此，方便探听一些江湖消息。”
“可为何要装哑巴？”郁蓂琉问道。
“哈哈哈……”慕清纶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儿，又是笑得花枝乱颤，“你不知道，这锦乐是个话唠子，而且一说话就口无遮拦，担心他误事才让他装的哑巴。”
“嗯，我懂了，的确是有些口无遮拦……”郁蓂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原来锦乐竟是个话唠，难怪昨日见到慕清纶时神色那般欢喜——终于可以说话了啊……
泉曲镇的街上，人群熙熙攘攘，虽是夜里，却热闹非凡，明明已经过了中元鬼节，街上却还到处摆着琳琅满目的花灯。
郁蓂琉跟在慕清纶身后慢慢地踱着，兴致缺缺，右手的袖子却被慕清纶扯着，不时得跟着他跑上几步。
慕清纶是个明骚，沐浴后又换了件火红的袍子，衬得他艳若桃李。郁蓂琉发现，慕清纶不像她或是郁泠澜，只爱穿一种颜色的衣服，他总是随性的变换衣服的颜色，就像他这个人，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也许也是因为他的天人之姿，不管何种颜色，在他身上都显得那么合适……
“慕清纶，中元节早就过了，为何镇里还卖花灯？”看着这繁华的夜景，郁蓂琉疑惑地问道。
“你可知道三年前洛水镇的血案？”慕清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她，神色中有些凄哀。
郁蓂琉点点头。洛水镇，怎么又是洛水镇？
“三年前，顾清轩策划杀光了满城的人，血流成河，这却不是夸张的说法。当年洛水镇离泉曲镇不远，屠城的那日夜里，泉曲镇河里的河水变被血染成了成了红色……”慕清纶顿了顿，看了眼郁蓂琉，又接着道：“三年前，便是今日屠的城。所以泉曲镇的人，总在今日往河中放花灯，以超度那些枉死的人命……”
郁蓂琉叹了口气，总感觉胸口闷了一口气，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老板，我要那只花灯。”郁蓂琉还在感叹的时候，慕清纶已经走远了，现在似是看中了某只花灯，正在一个小摊前与摊主说着话。
郁蓂琉叹了口气，跟至他身边，见他的手正指着一只精致的莲花灯，不由叹道：“真的好漂亮！”
摊主憨厚的笑了笑：“公子小姐，你们的眼光真是不错，这只花灯，是小人的内人做的。可不比小人做的这些，细致的很哪。”
郁蓂琉正想让摊主将灯取下，慕清纶的手指一偏，说：“我要的是它旁边的那只兔子。”
郁蓂琉愣了愣，问：“什么？”
摊主也有些诧异，说道：“公子，这兔子是做给孩子们提着玩儿的，要给这位小姐放花灯，还是买这样的吧。”说着就取下了那盏精致的莲花灯。
慕清纶看了眼郁蓂琉，说道：“也好，将莲花灯给我吧。那只兔子也要。”
摊主一脸的疑惑，但上门的生意，焉有不做的道理，于是依言取下了挂在架子上的兔子花灯，与莲花灯一起递与慕清纶。
慕清纶笑眯眯地接过，将兔子花灯交给郁蓂琉，道：“琉儿，送给你，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郁蓂琉僵硬了一会儿，呲牙道：“这定情信物还真是寒酸……”
虽嘴上这么说，她的手却还是接过了那只兔子，慕清纶看着她，笑得十分受用。
泉曲镇中的小河边，到处站满了人，河中飘着各式各样的花灯，美轮美奂，繁华倾世。郁蓂琉正蹲在河边一处人少的地方，拿着向别人借来的纸笔认真地写着什么，身侧站着慕清纶。他一袭红衣，手中还提着一盏兔子花灯，简直像福娃娃一般喜气。
“写了什么？”慕清纶问。
“超度亡魂什么的，我倒是不信，我只是祈祷我和我爱的人们能够幸福。”郁蓂琉转头看着他，露齿一笑。
“呵呵……”慕清纶笑得如沐春风，将兔子放下，从郁蓂琉手中拿过纸笔，刷刷地写了几个字：“好了。”
郁蓂琉接过一看，只见在她的字迹后面写着两行小字，字体苍劲且秀丽：只愿伴我面前女子一生一世，同看世间倾世繁华。
郁蓂琉一看完，又脸红了。
慕清纶笑了笑，连眉梢都带着几分笑意：“琉儿怎么这般喜欢脸红，你这脸皮是有多薄？”
“还不都是因为你……”郁蓂琉自认为不是个脸皮薄的人，可是慕清纶总能三言两语就将她弄得脸红心跳。她想，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吧……爱上慕清纶，这并不坏，毕竟她是要嫁给他的……可为什么，她的心里却有了一丝不安呢？
“好了，快将花灯放进河里，再看一会儿，我们也该回客栈了。”慕清纶摸了摸郁蓂琉的脑袋，将写好的纸条折好，放进花灯里，再把花灯轻轻放在水面上，顺水一推。
“清纶，我们快到桥上去看看！”郁蓂琉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桥，开心地说道，扯着慕清纶便往那边奔去。
慕清纶眉开眼笑地由着她扯，不忘提上定情信物的兔子花灯。
小桥上看花灯，果然别有一番风味。只见小桥流水，清风拂起涟漪，满河的花灯，竟似赛过了银河的光华，美得绝伦。
“琉儿你看，人间就是这般美，所以织女才甘愿堕入凡尘……”
“那么，慕清纶小仙，你又为何要到这凡间来呢？”郁蓂琉笑嘻嘻地看着慕清纶，开玩笑地问道。
慕清纶却是看入她的双眸，十分认真地答道：“因为……人间有我最喜欢的琉儿。”
“咳咳……”郁蓂琉怔了怔，假装正经地咳了几声，别开视线，指着河面道：“慕清纶，你可能认出，那一只才是我们的花灯？”
慕清纶往河面上看去，不一会儿便指着一只漂亮的莲花灯，口气十分笃定地道：“是那一只。”
“哦？”郁蓂琉奇怪地看着他，“为何这么确定？”
慕清纶露齿一笑，牵动了左眼角下的泪痣，尽显妖娆，他笑道：“因为那花灯里，有我为琉儿许下的诺言。”
“咳咳咳……”郁蓂琉又假咳了几声，“慕清纶，我们回去吧……”
“好。”慕清纶微笑着点头，乖觉得很。
同福客栈外，一众黑衣人埋伏在墙角，悄无声息，人数虽多，却是无人发现。
“头领，我们何时动手？”一个黑衣人向领头的问道。
“不急，我们只管等在此处，待他们回来。”头领轻声道。
“是。”黑衣人拱手遵命。
小巷中，慕清纶提着兔子灯笼走在前面照着路，郁蓂琉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你看，现下起了云，我买这兔子果然没错。”慕清纶在前面得意地笑。
郁蓂琉在后面没有说话，只静静地走。忽然她停下，唤道：“慕清纶。”
“嗯？”慕清纶应声，也停了下来。
“我问你，你是自愿要娶我的吗？”踌躇半晌，郁蓂琉有些底气不足地问道。
慕清纶转过身来，此时天上的云正好散开，露出了皎洁的月，月光洒在他还不是很高，却也纤长的身影上，颇有些遗世而独立的仙人之姿。
郁蓂琉望着他，有些痴迷。“一顾倾城，再顾倾国”，说的便是他这般的美人吧……
“琉儿，花言巧语我并不会说。只是除了你，我不知道我还能娶谁。还有……我对你，从未有过半句虚言。”
再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郁蓂琉展颜一笑，心中顿时释然：除了你，我不知道我还能娶谁……有他这一句，足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