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何夕对苏馨子混乱的男女关系早就免疫了，随口调侃：“你也不怕吓到人家小姑娘。”
“有什么问题？反正我那些绯闻八卦在台里都被传烂了，我就不信她们没听过，没在背后扒过我。”苏馨子身上有股子懒洋洋的劲儿，仿佛对身外的一切都不在意。她的视线滑过周何夕胸口，微微一顿，“哎，你什么时候有这么条流星吊坠了？陆嘉阳送的？”
周何夕有时候觉得苏馨子可能有注意力缺陷，思维跳脱得非常厉害。这可能也是她频繁换男友的原因之一。
“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
苏馨子捻起吊坠看了看，背面刻着“何夕”两个字。她发出了嘲笑：“还刻字咧，陆队果然是宇宙纯情直男。”
“你够了啊。”周何夕拍掉她的手，提醒她点到为止。
苏馨子歪着身子，没骨头似的贴在椅背上，一双魅惑的丹凤眼含笑看向周何夕，竟有点羡慕：“不管他审美直不直男，反正你是钓到金龟婿了。哎，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他家里情况啊？陆嘉阳他妈郭懿贤，非凡律所的高级合伙人，大律师！打场官司的钱都够我在市中心付个首付了。他爸陆正松，公安大学法学教授，刑法专家，从市公安局到省里，多少叫得上名号的人见了他爸都得喊声陆老师。你别看陆嘉阳现在还是个小副队，只要他愿意，以后平步青云啊。而且人自己也挺行的，破案率全市第一，关键是……”
苏馨子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凑到周何夕跟前，笑嘻嘻地说重点：“人长得帅啊！”
周何夕轻眯起眼睛看着她，把盖子一合。
苏馨子感受到危险的气息，迅速撤后。
“你放心，我是个有原则的人，朋友夫，不惦记。再说了，你以为我没试过啊？这不是当年没撩上嘛。好在最后他是被你收了，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周何夕被她的厚脸皮逗笑了，余光却留意到前方的楼梯口。一抹靓丽的人影正朝她们这边走来。周何夕握着保温盒的手暗中收紧了几分，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微笑着，跟来人打招呼。
“早啊，张主播。”
张芷意朝她客气地点了点头，步子不停，径直从她们身旁掠过，走向咖啡机。
苏馨子斜睨着女人的背影，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切，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苏馨子和张芷意不合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们互看不惯。用苏馨子的话说，张芷意就是典型的绿茶白莲花，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玩得溜。而张芷意看苏馨子，觉得她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廉价花瓶。
现在两人又在竞争台里的王牌节目《时事论》主播的位置，更是势不两立。
周何夕从不掺和这些办公室政治，但因为和苏馨子走得近，在其他人看来，她早已经站好队了。
“我跟你说。”苏馨子凑到周何夕跟前，一面留意着坐在另一头喝咖啡玩手机的张芷意，一面压低声音说，“我今天早上来电视台的时候在路口看见张芷意了。她从一辆白色的奔驰车上下来，那车绝对不是她老公的！最近台里都在传她被人包了，啧啧，欧泽凯那么帅照样被绿。”
“没把握的事别瞎猜。”周何夕说完，扭头看了眼张芷意，后者不知为何突然抬头。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里各有心事，却都露出粉饰太平的微笑。
“嗡嗡——”周何夕搁在桌上的手机振动起来，有条新微信。
苏馨子低头瞥了一眼：“小九是谁啊？”
“一个朋友。”
周何夕敷衍地应着，避开苏馨子，查看信息。
“姐，今天中午一点见，有东西给你。别让人发现。”
随后，他发来了一个定位，在西郊四方塘老上谷书院。
周何夕拿着手机起身往窗边走：“我去打个电话。”
她这通电话打给了陆嘉阳。
“我这边临时有点事，中午不能一起吃饭了。”
“我正好也想跟你说这个。”
陆嘉阳的语气听上去并不轻松，周何夕预感到有事发生，不禁严肃起来：“怎么了？”
“你记得小九吗？”
周何夕听见“小九”这两个字，心倏地一沉，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记得。他是你的线人，我们还一块吃过饭。”
“嗯，他出了起交通事故。”陆嘉阳沉默了几秒后，轻声告诉她结果，“人死了。”
周何夕瞪大了眼睛，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大脑皮层一阵发麻。陆嘉阳似乎还说了什么，可她完全没听见。
悲伤和困惑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绪。
如果说小九已经死了，那用他手机给她发微信的人又是谁？
“小夕，小夕……”陆嘉阳连叫了好几声，才将周何夕从震惊恍惚的状态中唤醒。
“啊？”
“你还好吗？”
“我没事。”她空白一片的大脑慢慢恢复意识，只觉得喉咙干得厉害。周何夕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到底怎么回事？”
“从现场看，是场意外车祸，肇事司机逃逸了。”
电话那头有人叫他：“陆队！”
“回头说。”
陆嘉阳匆匆结束了通话。周何夕仍然捏着手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她听见身后有高跟鞋的声音。
周何夕迟缓地转过头，看见正张芷意喝完咖啡起身离去的背影。七八公分的细高跟在她脚下显得轻盈贴合，每一步都踩得优雅平稳，如履平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在等电梯的间隙，忽然回头。
周何夕看见她殷红丰润的嘴唇缓慢地向两边扬起，露出个甜美又诡异的笑容。
周何夕死死捏紧手机，骨节顶住皮肉，泛出死灰般的苍白。
“小夕！”苏馨子见她站在窗边一动不动，似乎在走神，忍不住叫了声，“你打完电话没有？”
周何夕没应声，她颤颤地吐气，重新点手机微信，用略微发抖的手给“小九”回消息。
“好。”
陆嘉阳协助交警一块把尸体从车内搬出来，准备送上运尸车。
就在此时，突然有名记者强行越过警戒线，冲上来不由分说地就是一阵拍。快门声此起彼伏，白亮亮的闪光灯几乎晃瞎人眼。
附近两名交警见状立刻上前阻拦。
“别拍别拍！你干什么！”
“我是本地电视台的记者，我叫胡佳，这是我的证件。”被制止的女记者亮出证件表明身份，“你们能讲讲现场的情况吗？”
面对记者拍照该怎么处置，两个年轻的交警明显没有经验。他们想找队长帮忙，回头却看见郭海平正在另一边打电话。
陆嘉阳腾出手拍了拍其中一名交警的肩膀，示意他来接手尸体。而他自己挡在摄像头面前。
胡佳一见他就忍不住皱眉。她知道眼前这个瘦高的英俊男人是谁，更知道他在记者圈子里是出了名的难搞。
她硬着头皮问：“陆队，你怎么会在现场？方便说两句吗？”
没想到这回陆嘉阳却出乎意料地好说话。
“可以，现场的情况我很清楚。我们换个地方聊吧。”他左右看了看，最后选中了旁边一辆警车，“去车上怎么样？”
能拿到陆嘉阳的采访那最好不过了，胡佳当即一口答应。
“好的。”
“陆队……”另一名交警想劝阻，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嘉阳带着两名记者坐上警车。
然而不到两分钟，他就看见陆嘉阳就独自下车回来了，手里还拿着车钥匙。
“哎。”陆嘉阳把钥匙扔给他，交代了一句，“半个小时后再放他们出来。”便迈步走向一旁的郭海平。
一个小时后，陵平市交警支队内部召开了紧急会议。公开讨论今天早晨，在莲湖路罗湖一村发生的交通肇事逃逸致人死亡案。各中队的负责人，以及罗湖区莲湖派出所的所长列席参加了会议。
郭海平介绍完事故现场的情况后，将目光投向静坐一旁，不知在聆听还是全程走神的陆嘉阳。
“我们还请到了一位厉害的外援，罗湖分局的陆队。让他给我们介绍一下死者的情况。”
陆嘉阳配合地起身，将面前一叠资料交给郭海平分发。
“闲话不说了。我发给大家的是死者的基本资料。死者原名胡云东，外号小九，二十三岁，在红星街的香夜酒吧做酒保，也算半个街头混子。至于他的家庭情况就更简单了，无父无母，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社会关系……”陆嘉阳说到这里，抿了下唇，及时打住，“不好意思，职业习惯。”
在场有人好奇地问了句：“陆队怎么认识他的？”
陆嘉阳垂眸去看资料上贴着的小九的照片。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孩，笑起来嘴角略歪，带着点痞气的单纯。
“两年前，他在街头和人打架被我抓了。后来我看他消息灵通路子广，就把他当半个线人用。”
